“九一三”事件中,林彪乘坐从北京调往山海关机场的专机于1971年9月13日凌晨零点32分强行起飞,1点55分飞越中蒙边境,2点30分左右在蒙古温都尔汗附近坠毁。当晚2点15分,北京沙河机场起飞一架3685号国产直升机,该机两名飞行员与劫机犯展开英勇斗争,将飞机迫降,保存了大量证据。3685号直升机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劫持的?飞行员在空中同林彪死党周宇驰进行斗争的情况如何?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将飞机迫降的?
一
林彪等人在北戴河放弃南飞,决定北逃之时,没有忘记通知其在北京的死党周宇驰。此刻,周宇驰等人正在北京空军学院的小楼里。
小楼前停着一辆卡车,他们正紧张地跑进跑出,把准备在9月13日一早带往广州的东西装上汽车,运到西郊机场。11点多钟,得知阴谋败露的消息后,他们立即改变计划,一部分人转移到空军二高专(他们的一个黑据点),最后小楼里只剩下周宇驰、于新野、李伟信3人。周宇驰认为南飞广州不行,肯定没有可利用的飞机了,唯一的办法只能坐直升机逃跑。周宇驰急促地对于新野说:“你立即到西郊机场把陈士印找来,我现在去不得,我现在给他打电话,叫他在门口马路上等你。”
我与陈士印都是1964年7月从同一个航校毕业又分配到同一个部队的飞行员,属于被称作“41名阶级弟兄”中的同学。据陈士印回忆,我与他,还有另外3名同学被航校评为优秀飞行学员。当时,专机师领导从我们40多个飞行员中分出20个在二团飞依尔—14飞机,另外20人飞里—2飞机,属三团领导。后因分配不均,团长特意把已经分到二团的陈士印要了过来。我在依尔—14飞机上经过3年的紧张训练,于1967年到一团改飞依尔—18飞机,3年后,又改装新引进的英制三叉戟飞机,成为第一任三叉戟中队的中队长。陈士印在里—2飞机上完成全面技术训练之后,根据需要调往新成立的直升飞机团(四团)改飞直升飞机。1967年5月,陈士印学习云雀直升机驾驶技术,由于在完成专机任务中表现突出,晋升中队长不久,就担任了飞行副大队长的职务,当时不足30岁。
上世纪60年代,如大寨、大庆、沙石峪等附近没有大飞机可以降落的机场,有的地方连安—24、依尔—14飞机能够降落的小机场也没有。每逢国家领导人及国外来访的贵宾到这些地方参观访问,唯有不需要大机场的直升飞机才能担此重任,所以,直升飞机同专机师的大飞机一样,担负着总理、副总理及外宾的重要飞行任务。不同的是,直升飞机不能像大飞机那样漂洋过海,直接担负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的任务。
副大队长陈士印与三大队8中队中队长陈修文在直升飞机上执行过多次重要专机任务。1970年8月,中央在庐山召开党的九届二中全会。中央首长只能乘坐大飞机到安徽的安庆机场,离庐山最近的九江机场也只能降落像安—24那样的小型飞机。一次,安庆至庐山的长江沿岸阴雨连绵,云底高度只有60米,陈士印机组奉命到庐山执行任务。面对如此复杂的天气条件,机组凭借平时练就的驾驶技术与航行经验,果断驾机升空,沿长江保持离水面只有50米的高度在云下超低空飞行。由于江面忽窄忽宽,主河道与支流网络交错,有时很难准确判断飞机的实际位置。两名飞行员充分施展低空领航技术,顺着阴雨中的长江河道准确地找到九江机场,并以九江为新的起点向南飞行,终于按时到达庐山。1969年9月30日,林彪到专机师视察,命令部队进行战备疏散, 陈士印带领数架直升机紧急起飞,在不知道航线的情况下,决定向地形条件好的冀中平原飞去,飞机快到故城机场时,才接到正式命令,让直升机机群飞到徐州降落。那时,我也驾驶依尔—18飞机到达石家庄。
“有你的电话!”9月13日1点半左右,西郊机场招待所的人将熟睡中的陈士印叫醒。陈只穿着裤头就急忙跑到值班室。“直一五飞机最多能飞多远?650公里行吗?”话筒里传来周宇驰的声音。“带上副油箱加满油最多可飞700公里。”陈士印回答。一般的直一五飞机上不具备副油箱,所以只能飞350公里。“有重要任务,你在那里等着,我派车接你。”
机场军人招待所就在机场营房的南边,离林立果在西郊机场修建的黑据点及飞行员空勤食堂很近。平时,虽然经常看到有小汽车从营房内的马路上向那里行驶,但飞行员们根本不知道工字房附近还有这样的秘密。
陈士印的家在沙河机场,爱人是专机师服务队的副队长,正常工作的岗位在西郊机场候机室。小俩口都工作在空中,一个飞行一个服务,却很少有机会在同一架飞机上飞行,节假日也难得在家团聚。陈士印1970年结婚,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,由于工作太忙,只好将女儿放在城里的姥姥家。9月上旬,专机师师长带领包括民航在内的3架依尔—18飞机,直接受命于周恩来总理,满载国家歌舞团的人员与中欧人民的友谊,日夜兼程,飞往“山鹰之国”阿尔巴尼亚,陈的爱人担任空中服务。回国后,听说空军司令部参谋长要到候机室检查卫生,本来只有一天的休息也没有兑现,陈的爱人就到西郊机场上班了。因爱人不在城里的娘家,陈士印也就住在了机场。9月12日白天,陈士印除在招待所洗几件衣服,还抽空到师长家小坐。爱人准备把接到去广州执行任务的消息告诉他,结果电话也没能联系上陈士印。如果陈士印那天住在岳母家的话,周宇驰是找不到他的。当时陈士印岳母家没有电话。
陈士印很快被于新野用车接到空军学院小楼。周宇驰先让陈看了林彪亲笔写的手令:
“盼照立果、宇驰同志传达的命令办。林彪9月8日”
那是一张16开大小的白纸,上面没有红头,下面没有红章。那20个用红铅笔写的字,歪歪斜斜的,即为林彪所写。“文化大革命”中,林彪到处题词,这样的笔体人们 并不陌生。林立果带着这个手令,9月8日坐飞机回北京时,一进西郊机场候机室的门,就让胡萍看过。
周宇驰对陈士印说:“这是林副主席的命令。吴法宪搞政变,我们被困了,毛主席下落不明。现在形势很紧张,我们要赶快到林副主席那里去汇报情况,你送我们一下。”
“我很长时间没有飞直——五型飞机了,没有把握。”陈回答。
陈士印的确很长时间没有驾驶直——五型飞机。自从陈士印改飞云雀型直升机之后,基本上就在新机种上执行任务。周宇驰看陈有为难情绪,言语犹豫,就拉下脸来,晃着林彪的手令说:“这是林副主席的命令,你不怕担风险?”陈士印知道周宇驰是个有来头的人,何况还有林彪的手令,便说:“我再找一个技术好的飞行员,这样更保险。”此刻,陈士印想到如此重要的行动应该向自己的上司汇报,便说:“这事要不要给胡副参谋长说一声?”按规定,对间隔驾驶时间较长的飞机需要飞行时,应经过上级领导批准。
“现在他被困住了,没有办法同他联系。我们马上走,到沙河机场后,不要对别人讲,抓紧时间找到飞行员就走。”此刻,陈突然想起自己的航行资料都在西郊机场的飞机上,对周说:“我没有带图囊,怎么办?”“没关系,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。”如果周宇驰没有驾驶过直升机,陈士印绝不会相信这句话是真的。
9月13日凌晨1点40分,周宇驰、于新野、李伟信3人挟持飞行员陈士印,将准备叛逃的东西装上汽车冲出空军学院的大门,向沙河机场急驰而去。
二
党的九届二中全会召开后,由于林彪等人在会议上的阴谋计划破产,叶群、林立果及其身边的死党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抢班夺权的阴谋活动。空军专机师作为最有利的空中交通工具,必然成为他们利用的重点。以林立果为急先锋的林彪反革命集团的魔爪便悄悄地向专机 师伸去,因他们处处打着“林副统帅”的旗帜,高呼着文化大革命的口号,以执行专机任务为己任的飞行员们是不可能及时察觉的。
1971年4月,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兼专机师党委书记的胡萍,对专机师分管直升飞机团的副师长下达任务说,空军首长要求,在首长(林彪)身边要培养一名直升飞机的飞行员,这个任务就交你安排。这位准备学习驾驶直升飞机的人就是周宇驰。虽然周宇驰在空军的身份是司令部党委办公室副主任,但凭同林立果的关系,他也是经常在林彪办公室走动的人员。这一点在专机师的飞行员中只是有些传闻。在这种形势下,副师长责无旁贷地成了周宇驰的带飞教员,并指定副大队长陈士印担任训练飞行的指挥员。比较先进的云雀飞机被周宇驰选为训练驾驶的机型。
周宇驰住在沙河机场营房的2号楼,平时很少露面,偶尔出来总是戴着一副墨镜,大多数人不仅不能接近他,也不准打听他的情况。飞行时,自己开车上机场,吃饭时,有人给他单独送去。所以,周宇驰成了沙河机场飞行员心目中的一位有来头的神秘人物。 由于人们叫不出他的名字,平时提到他就用“2号楼”代替,甚至有人还把他当成了林立果。在3个多月的时间内,周宇驰一共飞了66个飞行日,75场次,184小时。
周宇驰不仅学会了云雀飞机的基本驾驶技术,在一定程度上也掌握了空中领航知识。但因他学习动机不纯,不可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飞行之中,与专职从事专机飞行的飞行员相比,专业知识方面只是学到一些皮毛而已。即便如此,周宇驰还担任着将有关航行知识传授给他的弟子林立果的任务。可想而知,周宇驰依靠在专机师弄到的一鳞半爪,同林立果、刘沛丰一起,就要劫持两架飞机叛逃,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能耐,简直太自不量力了。
后来,负责担任周宇驰飞行教员的副师长出国接收机型更先进的直升机,就由陈士印陪同周宇驰飞行。一次从北京直飞北戴河时,由于天气突变,经地面指挥员同意,降落在杨村机场,中午吃饭的时候,遇到了在杨村机场飞行的航校同学,老战友相见特别亲热。因此,陈的这位航校同学在“9·13”之后,接受了停飞一个月的审查。
三
1971年9月11日(星期六)午后,专机师副政委、三叉戟256号机长潘景寅向我及256机组的其他人下达准备执行林彪的专机任务,我是机组第二副驾驶员。同一天,陈士印从沙河机场奉命驾驶云雀飞机飞到北京西郊机场待命。
9月12日上午,一架依尔—14飞机从南苑机场飞到西郊,然后,拉着不知什么身份的人员直飞山海关机场,停在山海关机场待命。
下午6点多,正在空勤食堂吃饭,接到三叉戟256飞机紧急任务的命令,我扔下饭碗跑步离开食堂。19点40分,三叉戟256飞机载着林立果、刘沛丰一行5人从西郊机场起飞,35分钟后降落在距离北戴河40公里处的山海关海军机场。9月13日零点5分,机长潘景寅接到一个电话后,将睡在一个房间的3位机械师叫到机场准备飞机,没有惊动机组其他人员。22分,林彪座车突然在夜幕中出现,停在停机坪256飞机旁。在一片紧张与慌乱中,不顾山海关机场调度人员的阻拦,林彪一行于32分强行起飞。
四
周宇驰坐汽车进沙河机场,先把汽车上的东西及于新野、李伟信拉到停机坪飞机旁,然后由周宇驰开车进入部队营房。陈士印下车首先去敲团长家的门,后半夜的人们都在熟睡之中,因为任务紧急,加上周宇驰在一旁催着快走,未能叫醒团长,陈士印抓紧时间上楼去找陈修文。
3大队8中队中队长陈修文同往常一样,刚度过一个周末,部队规定星期日的晚上要回部队休息。陈修文先召开中队生活会,又到大队参加干部会,向中队布置了下一周的工作。中队合住的集体飞行员宿舍里,除了疗养的人员,只剩下两个人。
两点半左右,陈士印摸黑进来,把陈修文叫醒,小声说:“有紧急任务,快起来!”
同房间的另一名飞行员也醒了,从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光中(农历7月23日),隐约看到陈修文床前站着一个人,没有听清说话的内容。两人走出去后,这名飞行员还特意站到窗前,看到楼下有一辆没有熄火的小汽车,认为一定有紧急任务。虽然他与陈修文是一个机组,但许多情况下,是根据任务的重要程度重组机组的。
两位飞行员上车后,周宇驰将汽车很快开到停机坪。下车前,周打开车厢顶灯,让陈修文看了林彪的手令。然后说:“有紧急任务,要绝对保密。”陈修文同陈士印一样,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一场由林彪发起的灾难中。由于陈修文属于3大队,8架云雀飞机属于3大队7中队,在机场飞行训练中,免不了经常与周宇驰见面,所以,陈修文是认识周宇驰的。
此时此刻,我作为三叉戟256飞机的机组成员之一,与另外被丢在山海关机场的副驾驶员、领航员、通讯员及机组服务员5人,在3位机械师住过的房间,面对人去屋空的可怕局面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数不完的问号:“256飞机究竟飞到什么地方去了?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
我与陈士印,一个在山海关,一个在北京沙河机场,相隔300公里,处在专机师的不同专机岗位上,根本不知道彼此的情况,都陷入了同一事件的不同发展阶段之中,面临着同一命运的安排。
周宇驰拿着手中唯一的一张王牌——林彪的手令,用同样的方法欺骗3685号的机械师,要机械师带上飞机的钥匙到机场同陈修文一起检查飞机,揭开飞机停放过夜时的蒙布。2点40分,又用同样的方法,让汽车连连长给3685号飞机加了油。凌晨3点,欺骗调度长通过场站调度室值班员给直升机放飞,越过了一道又一道关卡。
团值班参谋接到机场警卫员有飞机准备起飞的电话,马上将情况报告团长,团长立即通过电话询问调度室与警卫连。警卫连长骑上自行车向机场跑去。但是,已经来不及了。3点15分,3685号直升机起飞。3点40分,团政委告诉团长,他在2点30分左右接到禁航的命令,即师长时念堂让师作战参谋向下传达的“禁航令”。这个命令是林彪座机飞越中蒙边境线之后,由周总理通过在空军坐镇的李德生将军向全国发出的。
五
此刻,正在专机师指挥所的师长时念堂,立即快步登上位于楼上的调度室,用直通话机命令沙河机场向空中发射信号弹,让飞机着陆。
正在西郊机场候机室指挥中心为三叉戟256飞机强行起飞一事急得团团转的空军司令吴法宪,听到沙河机场又起飞一架飞机,更加气急败坏,骂声连天,一边骂一边向电话间走去,他用电话命令空军作战室,让张家口机场的歼击机立刻起飞,对沙河起飞的直升飞机进行空中拦截。
3点40分,李德生告诉北京空军负责人:“总理指示,你们要把这架飞机拦截回来。”紧接着,在西郊机场指挥中心的杨德中也同样向北京空军传达了总理的命令。
3685号飞机停在离跑道北端较近之处,是向北起飞的。起飞前,于新野、周宇驰都想坐在前驾驶舱,但由于驾驶舱只有3个人的位置,于新野、李伟信只好坐在客舱,叛逃携带的东西也放在客舱。
陈修文坐在左边正驾驶员的位置上,机长陈士印在右边驾驶。直升机上没有领航员的座位,为了在专机飞机中确保安全,就在右边座位的后面加装了一个领航员的位置,领航员坐在那里要高出飞行员半个身子,而且前后离右座飞行员很近,几乎是贴身而坐。
周宇驰这次就坐领航员的位置,头上同飞行员一样带了耳机。飞行员按正常要求打开电台同调度室联络,周宇驰制止说,要保密,不要联络。但陈士印还是将飞机的航行灯打开了。按规定,发动机的滑油温度应上升到40度才能起飞,可是,在滑油温度只有35度的时候,周宇驰就迫不及待地督促飞行员马上起飞。
起飞动作是由陈修文完成的。在迷蒙的夜色中,3685号起飞上升到一定的高度,飞行员按照北京飞山海关的航向开始在继续爬高中右转弯加入航线。由于直升机前进速度小,转弯半径也比较小。
“航向320度!”周宇驰命令。陈修文只知是紧急任务,但不明白飞向哪里。紧急任务中,先起飞后知道航线的现象在专机师时有发生。陈士印一听,觉得不对,说:
“不是到山海关机场吗?应该向东飞才对,怎么飞向西北?”
国际上对地球的方向是这样统一规定的:从正北零度开始,顺时针旋转到正东为90度(E),正南为180度(S),正西为270度(W),又回到正北为360度(N)。
“320度,不对吧?”陈士印对坐在身后的周宇驰提出了疑问,纠正周宇驰告诉陈修文的航向:“110度!”这是从沙河机场飞北戴河航线中第一个转弯点的航向,该航向是朝东南方向飞的,陈士印比较熟悉。
“对的!”周宇驰冷冷地、口气非常肯定的回答。陈修文看到周宇驰与陈士印在所飞航向问题上发生争执,急噪地说:“我到底听你们俩谁的?”
“为什么要飞320度?这个时候上张家口、包头方向干什么?”陈士印很直接地提出自己的疑问。周宇驰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,这个向西北飞的航向已经引起飞行员的怀疑,于是,周宇驰撕破假面具,毫不掩饰地将身子向前凑了凑,对两个飞行员大声说:“去乌兰巴托。”
虽然头顶上有发动机声音的干扰,陈士印与陈修文还是听到“乌兰巴托”这几个最关键的字。陈士印大吃一惊。严格的空中防线教育,使飞行员对类似空中叛逃的问题有着高度的警觉性与敏感性,不但所有空勤人员的航行资料包里不准携带境外的任何资料,更没有境外的地图,平时飞行中如果在国境线附近遇到雷雨天气,宁可向国内方向绕飞50公里,也 不能向境外方向偏出1公里。所以,在那个年代,由于飞行员具有坚定不移的防范意识,很少听说有飞机被劫持到国外的。陈士印断定周宇驰是在劫机外逃,立刻从思想上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一边飞行,一边考虑应付措施。为继续摸清周的底细,陈士印说:“我没有航行资料。”
“我有。”周宇驰说着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200万分之一的地图。陈士印举起左手有意从周的手里夺过地图,放在两个飞行员之间。陈士印与陈修文都清楚地看到一条明显的红线出现在地图上,这条红线的一端是北京,另一端是苏联的伊尔库兹克,中间经过乌兰巴托。直—五飞机最远只能飞出350公里,可是北京到伊尔库兹克就有1700多公里。周宇驰知道林立果从山海关起飞叛逃后,头脑膨胀到不能自拔的程度,只好挟持飞行员外逃。
陈士印面对如此严重的局面,根据周宇驰手中的地图,说明周已经提前做了叛逃的准备,同时估计周的身上一定携带着武器,怎么办?硬拼吗?不行,周宇驰就在身后,对左前方的陈修文也构成居高临下之势,而且飞机正在飞行之中,任何大动作都可能造成飞机失去平衡甚至坠落。
按说,周宇驰同林彪、林立果的特殊关系,陈士印是很清楚的,平时对这位很有来头的人,空军与专机师领导都要另眼相看,在为周学习直升飞机驾驶技术担任地面指挥员的过程中,陈与周之间也达到彼此熟悉的地步。周宇驰拿林彪手令准备飞机的过程中,谁也没有对周的行为产生怀疑。然而,当叛逃的地图与已经划好的航线出现在陈士印面前的一瞬间,在铁的罪证面前,周宇驰在陈士印心目中的形象被彻底改写了,由“副统帅”身边的红人一下子变成了劫持飞机投敌叛国的罪犯,由自己的上级突然变成了敌人。
“3685!3685!淮海呼叫!请回答!”得知不准任何飞机起飞的命令后,地面人员在不停地呼叫。飞机起飞时,周宇驰以保密为借口,禁止飞行员与地面联系,等地面开始呼叫时,飞机已远离机场,超短波电台听不到地面的信号。按周宇驰的要求飞2600米的高度,陈修文已经操纵飞机直接爬高到3600米。驾驶舱里的3个人,谁也没有讲话,出现了短时间的对峙局面。
被专机师两架逃跑飞机弄得焦头烂额的吴法宪,命令张家口一带的歼击机紧急起飞,对3685号飞机进行空中拦截,同时命令地面防空部队对直升飞机采取果断的行动。
多年后,在一篇题为《林彪出逃时一个不为人知的内幕》的文章中报道:13日凌晨3点30分,张家口地区某炮师作战值班参谋突然接到军区空军首长命令:“雷达开机,部队进入一等战备。”副师长一边翻阅电话记录,一边问:“怎么没有演习背景?”命令值班参谋:“接空军军区一分队!”“我是一分队,你那里发现什么情况?”还没等电话打过去,就接到一分队首长的问话。“按照演习命令,部队已进行一等!”副师长一直认为是演习。“什么演习!发现敌情,及时上报!”不是演习,是“敌情”,可能是跑向台湾的飞机,副师长想,这样有仗可打了。
4点55分,炮师某团报告:雷达发现目标,请示炮弹是否装填?“装填!严密跟踪敌机!”副师长命令。“副师长,不是演习吗?”团长提出疑问,看来团长也认为是演习。“什么演习!这是打仗!”副师长对着话筒大声训斥。“你们作战空域无我机,空军司令吴法宪命令打掉它!”“是!”
面对空域中的3685直升机,炮团所属几个营的阵地一片忙碌。但火炮不能连动,操作员无法协调配合。4点59分,雷达部队向指挥所报告:“目标”进入炮团火力范围。指挥所的标图版上出现了最佳射击时机,副师长果断下达命令:“可以射击!”但阵地上火炮出现故障,指挥仪无法正确指挥火炮跟踪“目标”,没有一门火炮发射出哪怕是一发炮弹。5点03分,“目标”飞离作战空域,脱离火力范围。
这次失利的战斗,使我们后来掌握了林彪死党的大量反革命罪证,也使那两位直接指挥战斗的指挥员离开了指挥岗位。(转载《湖北文史》第七十六辑,本文作者康庭梓)